29. 自由
一夜无眠直到清晨，Vegas拿了早饭进来想陪他吃，一边用刀子戳拉面包，一边细细碎碎地抱怨头疼，说着还把脑袋往自己跟前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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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ete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帮他揉揉太阳穴，可是他装作没看见，一味的闷声吃饭，似乎只有冻成冰雕才能堪堪掩饰自己此时的凌乱。
“不舒服吗？”Vegas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。
“没有。”他把脑袋偏了偏，躲开了Vegas亲昵的触碰，语气异常冷漠。
“怎么吃这么少？”Vegas看了看Pete碗里的粥，明明见他吃了半天，却还剩下了大半碗，道：“我下午要出去一趟，你有什么想吃的？我给你带回来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没怎么。”
“哎……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就晚了十分钟，我发誓我真的提前回来了。”他忍不住去看Pete的表情，想从那张冰冷的脸上找到一丝突破口，半晌，见他仍绷着脸，认栽道：“好啦，对不起。今天你让我出去多久，什么时候回来，我都听你的……”
“那是你自己的事，我管不着。”Pete都没有听他把话说完，就自顾从桌边站了起来，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。
他不想再看到那个人的脸，因为这张脸变了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那张本应凶残狠戾的脸上充满了温柔、爱护，甚至是宠溺，那些表情是多么刺眼。
Pete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，不能被一时的假象迷了眼。像Vegas这样的人，兴趣来了、心情好了，便施舍你几分昂贵的温柔。如果自己失于防范，哪天他回归本性，定会再次张开血盆大口，逮住他最脆弱的地方，把他咬得筋断骨折。
“我看啊，不是你耍他，是他把你忽悠得团团转了！”
Nok的话又在耳边回响，明明所有的信号都在提醒自己，他却依然倔强地自欺欺人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Vegas不知何时已换好了出门的衣服，像往常一样走到Pete身边，想伸手把他的脑袋圈到怀里，却再次被躲开了。
Vegas也没有再说什么，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，出门去了。
Pete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锁链——答案清晰明了，独自己一叶障目。
晚上，Nok拿着手机走进来，想往常一样递给Pete。
“吃东西了吗？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我八点就回来了，你再等我一会。我买吃的回来。”
“…”
“你今天没有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你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“我等了你一整天……”
“就这样吧。”
Pete正打算挂电话，忽然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声音。
“Gas哥哥，你没事吧？没关系，Yimmy等你……呃……有点疼……”
“在家等我。”也不知道Vegas那边发生了什么，他只匆匆撂下这句话，便挂断了电话。
什么？什么疼？
Pete举着手机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。
还是Nok把手机接了过去，用手在Pete眼前挥了挥：“Pete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Nok，你放我走好不好？”Pete咬着牙，一双漆黑的瞳仁空洞洞的。
“我没有锁链的钥匙……少爷说什么了？”
“你说，他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？”
“其实一开始……我以为他是要拿你对付主家的……”Nok挠了挠头，“你知道的，我很想帮你，可我真的没办法……少爷的心思我这种人哪里能猜到？你看，如果有人知道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，他们一定会觉得少爷喜欢你，连我都觉得。可我又经常听说少爷是有喜欢的人的，好像就是昨晚过生日的那个Yimmy，他是少爷大学时候的学弟……不瞒你说，其实在你之前，我经常看到少爷把他带到家里来，最近可能是你在这里的缘故，我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了……哎！我也搞不明白……”
Nok走了，Pete忍不住冷笑出声。
有什么不明白的？他想起Vegas和那些炮友拍的视频，那还是他一个一个录下来发给Kinn的呢……
对，炮友，Pete似乎忽然明白了，Vegas一定也把自己当成那众多炮友中的一个了。那些好言好语的宠溺，不就是为了讨好情人虚情假意的把戏？
可他不是Vegas那些可以随意拿捏的小情人，他的出生虽不高贵，骨头却是一等一的硬，对自己的忠诚和善良更是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……巨大的怒火伴随着自哀席卷而来，Pete几乎要将锁链捏碎。
他一遍一遍地把手腕从细窄的锁链里抽出来，坚硬的金属将他的皮肤磨得血红，他却仿佛无知无觉。
门被推开，Vegas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：“我回来啦！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，算作昨晚迟到的赔礼怎么样？你总不能再生我气了吧……Pete！！你在干什么！！！”Vegas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，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放开我！！”Pete挣扎着站起身。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放，我，出，去。”Pete等着Vegas近在咫尺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Pete！Pete……你到底怎么了？你告诉我……”
“我要出去！你听不明白吗？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！你用不着再这样装模作样了！”
“你到底在生什么气？我都给你道歉了，我真的不是故意晚回家的……”Vegas彻底无措了，表情委屈中带着一点倔强，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。
Pete不答，他停下拉扯那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腕，而是抵着手铐，一下一下重锤般地往地上砸去，骨裂似的疼痛能让他清醒。
“难道是因为那条消息……”Vegas想去拉他，又怕碰到他的伤口：“你误会了……那是我大学的同学号学弟。”
“我没有误会什么。”
“我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想法！”
“这是你的事，有想法也好，没想法也罢！我管不着！”Pete依旧剧烈地挣扎，Vegas慌了，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，大到要脱离他的掌控了，或许他根本没被自己掌控过。如果不是自己强行把他锁着，他应该飞也似的逃离这里，一秒都不愿多待吧？
这两人明明靠得这么近，却只有一个人站在灯影里，注定了明暗相隔。
Pete佯装平静的眼里流淌着汹涌的挣扎，悲痛道：“像你这样的人，永远都不会明白失去做人的尊严是什么感受……你知道吗，现在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，不……或许一直以来都毫无价值，没有自我，没有感觉，什么都没有，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自己了，Vegas……”
“哗啦”一声巨响，Pete以Vegas根本反应不及的速度抄起了手边的台灯砸在地上，飞快地拾起一块碎片捏在手中，锋利的碎片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，鲜血顺着锁链滴落下来，滴在了白净的地毯上。
他的眼中一丝光也没有，冷漠地仿佛在处置一只待宰的牲畜：“如果你今天不放了我，就杀了我吧。”
“Pete……你冷静些，先把玻璃放下……”境况在瞬息间千变万化，Vegas甚至不知为何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，他惊慌地宛如一个想抓住沙子的人，越想握紧，越加速失去。
他害怕了，这些天以来，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，他就要失去这个人了。眼泪和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，世界都只剩下茫茫的血色。
“Pete……Pete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除了道歉以外，他似乎没有任何资格再对这个人说些什么，可心里总还保留着一丝奢望：“我什么都答应你，你别丢下我，不要离开我……我们重新开始，就我们两个，我想和你在一起。我需要你，你不要离开我……”他胡乱地堆砌道歉的话语，似乎想把世界上所有表示愧疚的言语都送给眼前人，可Pete的眼神这么冷，仿佛在告诉自己，他再也不稀罕了。
“你需要我吗？我对你来说，不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吗？不只是随打随哄的宠物吗？你有把我当做过人吗？！”
“我不是……我真的爱……”
“那这是什么？！”Pete不愿再听下去，他举起被锁链束缚的手臂，痛入骨髓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：“我是人，不是铁笼中等待主人施舍投喂的畜生！！”说罢，他抓起碎片就往自己的脖子扎去……
“住手！停下！停下Pete！！！”Vegas吓得急忙后退一步，一双眼睛红得滴血：“好！我认输，我答应你！我什么都答应你……你别伤害自己！”
他满脸是泪，颤抖着手伸进裤子口袋，拿出了一件Pete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……
原来他一直把钥匙放在这么近的地方吗？
锁扣打开的那一刻，Pete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，他无数次幻想过锁链解开的情景，却无一能和此刻对在一起。
Vegas小心地把Pete手里的碎片接了过去，伸出手把他拥入怀里，动作轻柔地好像在触碰昂贵又易碎的艺术品，沙哑的声音明显带着哽咽：“求你，别离开我。我再也不锁你了，再也不会伤害你了，你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，求求你，留在我身边……”他松开了拥抱的双手，一双漂亮的眼睛无比深情地凝视着眼前人，似乎想一字一句烙进对方心里：“没有你，我活不下去。Pete，我爱你。”
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，Pete看着那双眼睛——他知道，这个人很坏，性子恶劣，谎术高超，但此时此刻，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可Vegas不可能明白，他的真心诚意比虚情假意更致命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下一刻，Pete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锁链，狠狠地向Vegas的头上砸去。金属的硬度和重量让他瞬间昏倒在地，猩红的鲜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Pete缓缓地跪下身去，想捂住他的伤口，手却不听使唤地颤个不停。
或许这个人的爱的确难能可贵，但他更想要自由。
像Vegas这样的人，永远都不可能懂，爱是自由。
“Pete！！你做了什么！！？？”身后传来开门声和Nok的惊呼声。Pete站起身来，手腕上的血从Vegas的额前一路滴过来，像一条把他们俩牵在一起的红线。
“喂……Nok，这次放了我吧。”Pete脸上挂着泪痕，声音也抖得厉害，整个人宛如即将碎裂的瓷器：“算我最后一次求你。”
Nok扫了一眼房里的景象，似乎也明白了大半，一如往常般烦躁地挠了挠头发，然后背过身去，说：“给你一分钟。”
Pete感激地看了看他的背影，然后飞快地拿了一件Vegas的白衬衫套在身上，又从他的钱包里拿了一千块钱，推开了那一扇他倚靠过好几次的阳台玻璃门。
月明星稀，Vegas的房间楼下并没有多少守卫。Pete用尽量保护自己的方式一跃而下，入地打了个滚，一路飞快地跑向后院的铁栅栏，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跃了出去。
他离开分家宅邸的那一刻，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来得及穿，他明明是回家去的，此刻却更像是逃离，逃离某个人。
面前的道路深长而宽阔，一个人也没有，只有两边树影婆娑的椰子树，伴着晚风沙沙作响。
Pete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，一上主路便拦下一辆出租车，风也似的钻进车里。
他给司机指了去主家的路，便再不管他略带奇怪的目光，只静静地靠坐在后座上。
他自由了……他得到了自己已经渴求了太久的自由。
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呢？Pete低头，看了看自己仍在淌血的手腕，悲怆地闭上了眼睛。
此时此刻，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
Vegas以后该怎么办……
（呼……终于逃出来了）
三孩政策实施后 多地密集发布生育支持政策！